7吨卡车

不私,开饭时候记得叫我

【云】周抛恋人(1)

嘎龙,偏无差,一点点星期恋人au。感谢 @梅溪湖百无禁忌推文组 的茶会邀约,谢谢宝贝星星: )



0. 

郑云龙啊,你不认识吗?在街对面那家酒吧唱,好多果儿都跟过他。听说是谁每周第一个约他,就算是这星期跟上他了。

告白呗?就跟一星期?

算是吧。

挺逗。

是逗,咱家嘎子也挺多果儿追屁股后头的,嘎子也考虑考虑……嘎子!说你呢,学学郑云龙?

 

“啊。”阿云嘎回过神儿,抬手挥走眼前的烟,回答地驴唇不对马嘴,“抽完走?”

川子爽快把烟掐了,扔消防通道口的垃圾箱里,“现在走。”

阿云嘎“嗯”一声儿,跨上摩托,等乐手们一个个开车的开车蹬轮儿的蹬轮儿,才不紧不慢地拧上火,跟在他们后头开出地下车库。

车库外面天都快亮了。

 

他们经常这样。

乐手几个会抽烟,唱完就在车库里围一圈抽根醒醒神儿。阿云嘎站在一圈人最外头还落下半步远,一手插在破洞裤口袋里,皱眉看蛇一样盘起又散开的烟雾发呆。川子在前面插科打诨,偶尔回头问他,

“是吧,嘎子!”

阿云嘎就笑笑,点头。

 

阿云嘎是主唱,主唱叫阿云嘎,乐队刚建起来那会儿大家给当艺名儿叫,叫了大半年才知道这就是人家大名儿。摇滚乐队总有一个贝斯手,贝斯不难,常常乐队出个人就能把贝斯给代表了。但别人都会的贝斯阿云嘎偏不会,唱歌的时候肩膀上挂一把吉他,喜欢立麦。

阿云嘎在这一块儿个人特征还挺明显的,台上台下话都不多,川子在的时候会笑两下子,不然压下嘴角架起立麦就唱,唱完人就收拾收拾靠到墙角,眼睛偶尔滴溜地抬起来转一圈儿,吓得几个胆子小的女孩儿绕着走。

总是穿破洞裤,露出白花花一片大腿。自从上次让一个喝疯了的果儿翻上台顺着大腿根儿塞了几张钞票和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儿之后,就不怎么穿破洞裤唱歌了。不是因为那几张钞票,主要是因为那花太扎人。

果儿喜欢酷的,你要问什么是酷的,果儿得捏着嗓子指着台上的主唱尖叫:

“就他妈阿云嘎那样儿的!”

阿云嘎也算不上不搭理这些果儿,就是果儿找他聊天的时候他会低头看着果儿的眼睛,点头或者摇头,再不就是“嗯”或者“不知道”——她们一开始当阿云嘎耍酷,后来川子不小心说漏嘴才知道,嘎子是少数民族,不说话是因为汉话讲不好——于是她们更疯了。

 

 

郑云龙和阿云嘎似乎都跟果儿有缘,一个一周换一个果儿,一个被一个果儿一缠就是一整周,就连他俩见面都有个果儿在旁边荡气回肠地骂娘。

这个果儿,这个喜欢他非要睡他一次的果儿,自从得知阿云嘎汉语说不利索后疯值唰唰地蹿,天天堵在地下车库,见人就问东问西。果儿那天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飞大了,乐队一众人一出门就看到果儿趴阿云嘎那辆摩托上,非要跟他回家睡。

阿云嘎站在摩托三步远的地方,一边肩膀背着吉他,另一边胳膊提着一打罐装可乐,说话咬字发音听起来很奇怪:

“你下来,车贵。”

果儿当然不动,川子和鼓手在旁边使坏不给人解围,俩人抱一起笑抽过去了都快。

阿云嘎拎着他那打罐装可乐扭头就走,果儿趴他摩托上喊人大名儿,他理都不理。

果儿脾气也不小,指着阿云嘎脊梁破口大骂,从天南骂到地北,骂到阿云嘎曾祖父那一辈儿的时候人都走到车库门口了,头也没回过一次。

 

就这天,郑云龙刚好从对面酒吧唱完一场出来,半夜马路没人光听见果儿骂街的声音从地下车库传上来,哭天嚎地得跟坟里诈了尸一样。郑云龙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迈出酒吧一头差点栽到阿云嘎胸膛上。

果儿还在骂,郑云龙大着舌头问:“你养的?”

阿云嘎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提了提肩上的吉他,一句话没说,跟绕电线杆子一样绕过人就走了。

这天是星期日。

 



1.  

第二天是星期一。

这不废话么,星期日的第二天必然是星期一。酒吧周一周二周四只请DJ不请乐队,本来周三阿云嘎也能好好在家躺着,结果老板说周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班上得太绝望了,得请个摇滚乐队来店里吼两嗓子爽一爽。于是阿云嘎周三晚上按需上班,主要是按老板的需上班;掐指头一算,一周得有四天睡不好觉。

乐队里川子几个都觉得稀奇,多新鲜呐,摇滚乐队的主唱还一天天的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一套,不抽烟不喝酒,睡前玩够了手机还得做一套眼保健操。鼓手第一次见二十好几的男的还能准确记住晴明穴在哪的,稀奇地拿起手机拍了三条小视频发朋友圈。

鼓手配文:我操,少数民族牛逼。

鼓手朋友圈乱七八糟加了不少人,接下来十分钟里漂亮的女孩儿们陆陆续续点赞起哄,一个小屁孩儿头像夹在一票儿小猫小狗精美自拍里特别扎眼。鼓手拿着手机一脚踹开阿云嘎房门——乐队几个合租一间小二层——喊:“嘎子哥,郑云龙都给你惊动了御驾!”

阿云嘎那会儿正低头往脚上套袜子,听这话凑过去看了一眼。郑云龙朋友圈没设置时限,似乎是打用微信以来只发过三条动态:一条自拍,两条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文字。

阿云嘎盯了那张鼻眼移位的自拍几秒,特别想跟鼓手解释额吉说保护眼睛很重要——但他拿不准是说“我母亲”还是“我妈妈”,在这一方面他一向很谨慎——最后干脆选择什么都不说。

“牛逼。”阿云嘎回。

 

 

周一会刊发新的周报。

阿云嘎的汉话水平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不需要每周一定时定点地买报纸。但他还是习惯买——就像他还是习惯在乐队里少话——路边小报亭都让他逛遍了,十字路口往南走三十米的那家报亭老板娘属于下岗再创业,回回见他都得喜笑颜开高喊一声小嘎。

阿云嘎在中老年这方面混得确实不错,报亭附近难免会有几个屋檐儿底下坐小马扎扇风的大爷大妈,阿云嘎回回去都把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就连从大腿根一路破到小腿肚的牛仔裤都不怎么穿了。要不是最近老板娘闹着要给小嘎介绍对象儿,阿云嘎大热天的也不想骑车跑去两条街开外的书店买报纸。

推开这家书店玻璃门看到那张五官还在原位上的脸的时候,阿云嘎确实有点想念报亭老板娘,哪怕她要让自己考公务员也认了。

——半个小时前刚在朋友圈看到的那个人一只手撑着吧台,一只手撑着那张五官活动范围挺大的帅脸,明目张胆地打盹儿。

听到门响,郑云龙把下巴从右手上移开,掀起一半眼皮:“欢迎光——你啊。”

你啊。

此刻的北方正浸泡在正午怒波翻涌的热浪里,夏天大有轰轰烈烈的架势,北方室内的冷气同样开得很够意思,书店里只有靠窗的那侧有两个女生在避暑。阿云嘎还撑着门。冷气顺着门缝扑到他身上。

一潭静默中微信叮咚一通响,阿云嘎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却看到郑云龙摸出手机劈里啪啦摁几下,又把手机倒扣回桌面,说话口吻自然而然:“看书陶冶情操啊?”

 

阿云嘎想起那时候微信已经开始流行,他几次劝说郑云龙均无果,后者还是雷打不动地发短信。一条一毛,一天跟他能聊上五六块钱的。阿云嘎还正经担心过一天五块那一月就得二百五,这得给谈恋爱单独拨出一笔开销——结果郑云龙太让人省心了,他俩这恋爱谈了拢共不过一星期就匆忙散场,阿云嘎净支出不超过人民币30圆。

川子两年前才认识阿云嘎,昨天凌晨散场还巴巴地给阿云嘎介绍郑云龙的周抛果儿。阿云嘎但凡汉话好一点点,他都得当场跟人堵回去:不用您介绍,我就是他郑云龙的周抛果儿之一,还是开山鼻祖。

 

阿云嘎稳了稳神,说:“今天周一。”

“嗯。”郑云龙应了。

“周一,新周报。”

“看那干嘛?”

阿云嘎忍不住在心里骂他,这人怎么一点开店的积极态度都没有,活该恋爱谈一个黄一个。他白了郑云龙一眼:“识字。”

“噢——”郑云龙尾音拖得长长的,“站门口干嘛,进来拿啊。”

阿云嘎这才松开撑门的胳膊,不情不愿地往收银吧台走。门口放了三个纯白的塑料桶,里头各塞了半桶清水和半桶红玫瑰。阿云嘎上回被玫瑰划得大腿根儿还疼,隔着两米远就开始打方向,绕着塑料桶走过去。

书店因为那三桶玫瑰飘了一点花香,在门口尤为明显。阿云嘎在肚子里默默讲小话,这也太不郑云龙了。或者说,他也弄不清楚什么才是郑云龙。

“买书送花儿,”郑云龙瞥了他一眼,把周报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来,递过去,“送你两支。”

阿云嘎伸手要接,忍不住问:“不亏吗?”

“不亏,”郑云龙咧嘴一笑,两根指头夹着报纸不松开,跟他手上较劲,“上周果儿送的,正好放店里。”

阿云嘎面无表情,一把夺过被两人捏得皱皱巴巴的报纸扭头就走。

“哎——骗你的。”

阿云嘎转过身。

“是我送她,她没要。”

看,多活该啊。阿云嘎想嘲讽两句,奈何周报上的词汇量确实没扩展到这个领域,只能幸灾乐祸地摊开手,耸下肩。

“聊聊呗,店里也没人。”郑云龙又撑着胳膊肘趴到柜台上,好像是客人太少逼出的百无聊赖,“原来不挺能聊吗,怎么听着你这外语也没啥进步啊。”

阿云嘎扯开话题:“你开的店?”

“算是吧,原来白天在这打工。上个月店老板回老家跟初恋结婚,我把店接过来了。”

郑云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看着特别诚恳,但几年没接触他,阿云嘎确实拿不准郑云龙这人是不是在满嘴扯鬼话。

这年头谁还惦记初恋啊。

 

阿云嘎翻了翻报纸,问他:“多少钱?”

报纸全市统一批发零售价,一份两块五,他卧室里都堆了近一百块的了。阿云嘎是在没话找话,大概因为郑云龙是北方人,说话口音挺好听的,板正。跟他多聊两句权当找了个汉语角。

“五块五。”郑云龙回。

阿云嘎吓了一跳:“别人家都卖两块五!”

“别人家买报纸不送口语教程,”郑云龙学着他口音,从柜台底下摸出块梅片塞嘴里,“我家送,才三块钱。”

梅片两面洒了些白梅粉,蹭得郑云龙下唇上白乎乎一片。阿云嘎眼神从上面扫过去,没作停留。这有啥好看的,梅粉而已,应该是酸酸甜甜的。

阿云嘎不想问这梅片到底酸还是甜,就想问郑云龙这个厚脸皮是哪方水土积了天打雷劈的德给养出来的。他俩虽然不算老情人,也勉勉强强能扯上有一段关系。不赶紧收了两块五毛钱让我滚蛋,还在这死乞白赖地倒贴口语课,阿云嘎就想问问,你这厚脸皮哪来的呢?

“好。”阿云嘎说,“五块五就五块五。”

“谢谢老板,”郑云龙笑眯眯地递过二维码,跟做成单大生意一样,“扫码加好友,微信转账。”

阿云嘎低头扫码,书店信号不太好,好友申请转了几圈儿都没转出来。他怎么想怎么别扭,转到第七圈儿的时候直接锁屏,重新把手机塞回屁股兜儿,抬头看向郑云龙眼睛。

“我有要求。”阿云嘎直直地瞪他,“下周发新报纸之前,你不能找她们。”

郑云龙愣了几秒,“我才收你三块。”

言下之意这得加钱。

可惜阿云嘎连五块五都不想给,“那就按你规矩来,今天周一是吧。大龙,我喜欢你,你我做男朋友吧。”

他一加快语速口音就听着黏糊,加上母语发音位置习惯性靠后,一句话听得郑云龙云里雾里:“什么你我……”

“一周。”阿云嘎竖起一根手指,“就到下周一之前,做一星期的恋人。”

 

书店做成了半个书咖,有大片的空桌子供客人试阅甚至自习。阿云嘎进门的时候注意力全在店老板身上,没注意到靠窗那侧避暑的两个小姑娘。

“操他妈的,”其中一个女孩儿狠捏一把书页,“告白现场!”

突然操这么一句声音其实挺大的,女孩儿还当没人注意,激动地抓着手里的肖秀荣,主要矛盾全放他俩身上了。阿云嘎很想扭头告诉她这不是告白;但郑云龙还没给答复,他只能恶狼一样一错不错地盯着后者,等他把脖子伸过来。

“行,”郑云龙又摸出几张梅片塞嘴里,恢复那种什么都好的态度,“买卖成了。”

 

 

阿云嘎这一刻突然有了十分之一秒的失重感,像是崩断了琴弦,像是打乱了节拍,像是心脏扑通一声带他跳回了几年前的夏天。

他愣了几秒,然后压着嘴角点了点头;两人客套几句,阿云嘎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示意他该离开;然后转过身,余光瞥到那两个小姑娘,手里的卷子都揉成一团;走过门口的时候阿云嘎甚至忘了打方向,小腿蹭过一丛娇嫩的玫瑰花瓣,蹭得皮肤痒痒的。

一直走到车边,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

他眯着眼看那块白光,上面清清楚楚是一条陌生短信。

[明天来书店]

阿云嘎打字不慢,但这次按键挺仔细,故意晾他似的先不急不慢保存了号码,才一字一顿摁完了回复短信:

[干什么?]

 

大龙:[教我男朋友认字]

 

郑云龙没问昨天的果儿是谁,他不会在意。阿云嘎也没问一个驻唱怎么会想到去书店打工,他知道这个驻唱不会给他答案。

阿云嘎收起手机,跨上摩托踢开边撑,也不回头看玻璃橱窗后面郑云龙的反应,风一样卷过巷口。

又是一年北方的夏天。



tbc



不知道几篇更完,先整个上试试。上中下三篇不够就分成上下左右ABAB,想这么搞很久了,hiahia

评论(42)
热度(1157)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7吨卡车 | Powered by LOFTER